狂怒绽放

歌舞升平小王子/公主们确实不为无关人等的苦难负任何责任。只是说,在那些无眠的夜里我的朋友们或冷静地或痛哭着向我敞开,我清楚地看见有多少伤口一直以来都在流血。它们中的很多再也不会痊愈。

那些时刻我震颤着领悟到恶意和暴力在这世界上存在。这世界上有人被强奸。这世界上有人被长期虐待。这世界上有人处于极度的贫穷中,挣扎到骨髓都爆出来仍不得解脱。这世界上有人被谋杀,无论法律是不是如此承认。这世界上有人无法承受而自杀,有些失败了而不得不继续忍受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后遗症,而另一些成功者的故事由爱着他们而疼痛彻骨的人来诉说。

或者无人诉说。

尽管这样的时刻经常持续到凌晨以后——甚至开始于凌晨以后——我那日从睡眠中醒来之时,清醒地明白这是第二天。时钟告诉我是同一天,但我明白是第二天。否则我无法解释为什么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世界以及它的许多承载者在告诉我“生活是美好而无悲惨的。”

我无法否认人的主观感受;这世界确实可以被视为美好。但当我听见“他可以努力学习改变命运啊”“她不能为自己找借口”这些语词和“没关系的,再玩两年”“到时候看看咯 反正大不了混个文凭”从同一些口中说出,有一种弥散的薄薄的郁结的绝望将我淹没。一种二重的伤害。一种被盲视的绝望。

我一直很警惕所谓“感激生活”。这语词对生活进行的一种近乎教条式的赋魅迫使我们轻慢自己的痛苦和他人的,而我认为所有痛苦都应该被承认和诉说。

我自己转而进行一种更狭义的实践,即正视并感激自己的生活(中的幸运)却不在苦痛面前偏过头去。就是说,我理解并非某种我本质上的优越使我获得了迄今的荣誉和奖章。我生在一个不错的家庭,恰好培养了读书和学习和格斗这些不错的兴趣,遇见了不错的老师和同学,因此获得了不错的学术能力和综合能力,幸运地没有被某种绝症击碎,幸运地从抑郁中存活,幸运地身体精神健全着写下这些文字。

这是一种绝大的幸运。一系列小概率幸运连续精准砸在我头上的幸运。我真切地触摸到万仞悬崖的两边,触摸到如果某一步走错而我坠入深谷摔成肉泥的平行现实。所以我努力地去听那些稍微不那么幸运的朋友,或者那些真真太不幸运的朋友的心的哭声。恐怖的尖叫或者已经被生活摁进海底而只余回响的抽泣。

然后尽可能地做些什么。

因为他们就是我,而我就是他们。他们和我一样拼命挣扎着向上看了很多年,脊梁上甚至熔铸着更多沉重的苦难却从未放弃希望。只不过我偶发地有些运气罢了。

运气罢了。

而这也是我想和歌舞升平皇族小孩们说的。

也只有这些可以说了。

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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